用过早膳,薛白便带着杜五郎、皎奴再次往平康坊右相府而去。

  他在杜宅挑了一匹颇为温顺的马骑着,走得不快不慢。

  路过亲仁坊,忽听得坊门处一阵哭嚎,却是一群男女老少被官差押着出来,其中最老者年逾七旬,最小的女娃不过五六岁,走得慢了还被官差挥鞭喝叱,哭得好不凄惨。

  前些时日杜家亦遭遇此境地,杜五郎见了不由感同身受,下马向人打听发生了什么。

  一个东市署的小吏叹息道:“还是与前几日的大案有关,近来被抄家的多是收受了太子连襟柳勣的重贿。”

  有酒铺老板凑过来,低声道:“这是左司御率府仓曹参军王脩己,哪有收受重贿?不过常与柳勣一道喝酒罢了。”

  杜五郎听了,心里好生难受,问道:“可这案子不是已经结了?”

  “嘁,有些人是皇亲,能免罪脱身,可无辜人还在被牵连哩。”

  “害死人喽,喝几顿酒,全家遭殃,半大的女娃娃都要被发配为官妓。”

  待那一家人哭哭啼啼拐过长街,众人又唏嘘了一会。

  “走吧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再想到还要去右相府,杜五郎心里愈发不是滋味。

  他有心骂一骂李林甫及其走狗,偏碍于皎奴在场,不敢开口,好不气闷。

  待到了平康坊,三人系了马,与门房通报了一声,很快便被带了进去。

  穿过了两进院子,正见吉温从中堂走了出来。

  “见过女郎。”

  一见皎奴,吉温脸上便浮起笑意,上前行了个叉手礼。

  皎奴颇嫌恶他的口臭,挥手不理。在她眼里,这不过只是右相府的一条走狗。

  但在杜五郎眼里,吉温却是凶恶残暴的酷吏。被这酷吏阴冷的目光瞥来,他心中一紧,下意识地缩了脖子。

  其后他又觉得不能在这酷吏面前低头,遂抬起头来。

  吉温却根本就没注意到杜五郎这些举动,已看向薛白,微含讥意地道:“我着实没想到,你能入了右相青眼。”

  “世事难料。”薛白含笑应道:“但能与吉法曹同为右相效力,是我的荣幸。”

  吉温抚须而笑,眼神却颇为阴鸷,语重心长道:“盼你我能长久效力下去。”

  “一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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