浅黄色的桌帘伸出一个角来,贾六撅着屁股,一点一点从桌子后头爬出来,抬头看向这位秦城隍。

    这人戴黑色襆头,面如古铜,短山羊胡。穿一身黑青水纬罗,五彩洒线猱头金狮补子圆领。内里是翠蓝罗衬衣,腰上合香金带,一派官家的威严。

    贾六看他身上的衣服,却觉得色彩图样有几分熟悉。

    “你可知道我是谁?”

    贾六听了不答话,而是下意识回头看看,不看还好,看了顿时吓了一大跳。神台上那怕不是有几百斤重的泥胎城隍像,居然消失不见了。

    “你,你是……”

    贾六瘫软在地上,手指指着那人,惊骇地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那人脸上含笑:“你说我是谁?”

    “你,你是,这屋子的,的主,主人?是,是城隍。”

    那人听了也不答话,只是自顾自地道:“我不是城隍,世上没有天庭地府,自然也没有城隍。我是个怪脾气的人,世人跪我拜我,求取钱财福禄,我厌其嘴脸,一个不应。前后几个朝廷要加我的封,我又厌他们把持国器,愚民愚国,也拒而不受。我托自盖世的功臣庙宇,受万民香火而生,却最厌敬神礼佛的务虚之人。可我偏高傲,最受不得别人的人情。你一年多以前搬到我这儿,日夜焚香祭拜,对我是有恩的。我便自作主张,认了你做我的干儿子。四方山灵碍于我的面,你每每上山,便舍些奇珍草药给你,供你度日。”

    贾六只听得半懂不懂,他却知道眼前这人对自己好,自父母死后,再没人对自己这般好过,当即跪倒在地,忍不住又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那人无动于衷,又说道:“你只需记得,我与你没有礼敬香火的香客情,只有父子之情。不过我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,你不愿认,我不强迫你。”

    贾六平时愚笨,此刻却开了窍似的,拼命点头。

    “好!”

    那人古铜色脸上突地涌现出一股潮红,又转瞬如常。

    “我的儿,你且听着,你干爹我时日无多,日后也没法子再护你上山采药,这才凭着我几个酒肉兄弟的由头现身,要给你一桩安排。”

    “不,您,怎么会?我。”

    贾六口舌笨拙,话却听得明白,眼前这个透着熟悉和亲近的人才认下,他却说自己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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