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种文章与诗词又不一样,薛白显然写不出来,直言道:“学生失了忆,只记得是一位名为韩愈的先生所写。”

  “文风质朴雄健,有秦汉古风,一气读来,意味深远。来日你若想起了,务必为我引见韩公。”

  “是。”薛白应道:“我隐约还记得,韩公不讲究声律、辞藻,不喜排偶之骈文,认为文章不宜太过浮华……学生在想,若能简化骈文,每年能为朝廷省下许多纸钱,一定比右相省得多。”

  这是他入学以来非常有感悟的一件事。

  时人哪怕是写公文也要用骈体,常常是花团锦簇的排偶句写了整张长卷,真正有用的话只有最后一句。

  这是他的弱项,他可以改,但想试着让整个时代也改一改。

  “心机太深。”

  颜真卿先是轻叱了一句,质问道:“这便是你那策论文体写得不堪入目的理由?”

  “学生惭愧。”

  “你是该惭愧。”颜真卿摇了摇头,觉得薛白实在是各方面都太差劲了,有种千头万绪、无处下手之感,最后道:“先说书法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坐下,握笔给老夫看看。”

  薛白才提笔,颜真卿已微微蹙眉。

  “错了。八分楷书讲求圆润流畅,不可用中锋。侧卧笔尖,以转动手腕为准,写个‘永’字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薛白很专注,依言照做。

  他知道厚着脸皮请教颜真卿其实很容易惹对方生厌,因此珍惜这个机会。

  “再写,运笔须恣意,而恣意非随意。”

  “再写,用笔当如锥画沙,使其藏锋,画乃沉着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笨。”

  终于,颜真卿没能忍住,摇了摇头,道:“你自回去感受‘藏锋’二字,学会收放自如了再来。”

  薛白自觉感悟良多,态度认真地应下,将字帖收好。

  颜真卿打量了他两眼,负手道:“杜子美的诗写得好啊,‘张旭三杯草圣传,脱帽露顶王公前,挥毫落纸如云烟’,你今日来,让老夫想到了早年向张公求学,领悟笔法十二意……”

  薛白静待下文。

  颜真卿却又不说了,眼中泛起思量之色,心道笔法十二意若只传给此子一人,不如传于后世,正好以秦汉文体写一篇文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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