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时候,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,他依然振振有词道:“我老师也是这个意思,所以他从来不教我四书五经、诗词歌赋,教的都是读书人眼里的旁门左道。”

    “他的理由是什么?”太子端着酒盅,轻声问道。

    “他说,儒生教的那些东西,是对天家的驯化。真正的王者,首先要有一颗自由不驯的心。”朱桢硬着头皮沉声道:“所以儒生从来教不出好皇帝,好皇帝总是在远离儒生的地方,野蛮生长而成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话太绝对了,”太子搁下酒杯,沉声道:“比如说九岁就被立为太子,自幼接受大儒严格教导的宋仁宗,你能说他不是好皇帝?”

    “宋仁宗是好人,是那些文官儒臣的好主子,但他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皇帝。”朱桢淡淡道:

    “因为皇帝的好坏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评价。他身上那些柔弱游移、耳朵根子软的毛病,放在普通人身上不算什么,但对皇帝来说,却是致命的。”

    “就算如此,仁宗也不失为,一位宽容仁厚的守成之主。”太子反驳道。

    “守成?”朱桢哂笑一声道:“挫宋有成可守吗?他甚至没有胆量挑战一下,宋朝皇帝最重要的使命——夺回燕云十六州!我们就不要讨论这些文人口中的大宋明君了吧,真是太掉价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啊你……”太子失笑道:“就因为我没马上答应,让雄英拜你为师,就要把一个朝代的皇帝全都打翻?”

    “一码归一码,起码宋朝的皇帝不应该在任何明君圣主的讨论中。人家别的朝代都是开疆拓土,有的拿下西域,有的甚至打到中亚,它连天下都没统一,燕云屏障都没收回来,有什么资格跟别的王朝相提并论?”朱桢嘟嘟囔囔道。

    他这种观点并非标新立异,而是明人普遍持此论调。创伤后应激障碍了属于是。

    “好好,我说过不你。”太子宠溺的苦笑道:“但说实话,大哥之所以拿不定主意,要不要让你来教雄英,就是因为你对书生,对文官的这种态度。你是亲王,这样想不要紧。但他将来是要做皇帝的,要是也有这样的想法,我还是担心的。”

    “有道是‘只能马上夺天下,不能马上治天下’,”他想了想,决定跟老六还是要开诚布公道:“治天下终究还是要靠读书人来治理的。雄英要是轻视读书人,我不知这对大明来说是祸是福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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